第27节 (第1页)

柳二叔推搡起柳良硕,兴高采烈道:“那……伊主席也能看到你的字啊!”

伊九伊只微笑,也只需要微笑。

柳良硕送她到门外,说:“谢谢你来访。这次没看到你写的字,以后有机会多交流。”

伊九伊说:“会的。”

她走进电梯,手机响了一下,伊九伊抬起手来,看到黎赣波的消息。她专心地读消息。电梯门关上,柳良硕看着她悬在空中的手腕,手背后蹭到了一点墨渍。

他想提醒她,但电梯门徐徐关上。

柳良硕转过身,走回去,一直想着她手上那块墨渍。他翻出手机,从联系人里找到她,编辑了一条“你的手弄脏了”

直接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怪?还是要有点开场白才礼貌吧?柳良硕迟疑着,又在前面加上一句“今天谢谢你来访”

。可是,这种话刚才都说过了。再说了,他也不喜欢拖泥带水的。那要么再多补充几句?他又忍不住往上翻,毫无理由,突然反省,自己以前说话都这么生硬的吗?

有生之年,为了这种琐事,柳良硕头一次产生小小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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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有工作,任务都是早早定下的,左思嘉突然提前动身,害得公司同事临时替他改签机票和行程。

他在国外的公寓还没过期,当初走时,像跳蚤市场似的,给了一些东西给朋友。现在里面家具不多。

进门后,他先洗了手,打开窗通风。日光灯好像坏了,反复按开关都没用。好在还有一个台灯,上面沾了灰尘,他抹黑插电,然后打开,灯泡闪了两下,也灭了。想找邻居,现在又是半夜。他忽然想起,以前在这里过生日,还留下过蜡烛。

左思嘉翻箱倒柜,用火柴点燃,立在桌上,确认平稳。

微弱的火光中,人影庞大而空虚。

椅子全送完了,只有钢琴凳能坐。他坐在钢琴边,静悄悄地垂下头。决定立刻出国时,左思嘉什么都没想。情绪团成乱麻,事态发展出乎意料,最首先想到的是延后。不想处理的问题,先推迟处理。

最近,他并不是不能恋爱的时间,但是,绝对不该为了赌局去耽误他人或辜负自己。赔礼道歉还未完成,假如不喜欢对方还交往,那就是罪加一等。与其飞回去加深罪行,倒不如干脆在美国被军-火爱好者开枪打死。

问题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恋爱必须交心,假如是认识许久的对象,又或者喜欢且熟悉的类型,做到这一点大概会容易些。

在他的印象里,伊九伊并没有具体的形象。她更像是燃尽后堆积的烟灰,存在,但柔软,一吹就会散。

距离天亮只剩两个多小时,在飞机上也睡过,左思嘉不上床了,就这样坐在钢琴边小憩。

清晨时分,尽管还看不到太阳,窗外开始变亮,日光像被泼进了室内。

前一晚到时,这里一片漆黑,今天才能看清室内。室内空旷,床铺简单,地板光滑,行李箱堆放在一边。人坐在钢琴前,双眼紧闭。

声音。

窗外的鸟叫声。楼上有人在走动。水槽里传来水滴落的响声。手机闹钟的震动声。心跳声。

左思嘉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伸手去摸节拍器。上周请同事专程来调过音,只负责钢琴,卫生、家电一概没管。但是,这就够了。他垂着眼睛,盯着琴键。节拍,心跳声,节拍,心跳声。

心跳声。

他把双手放到钢琴上,指尖用力,将琴键按下去。

左思嘉回来是去开会的。他们学院今年开始成立唱片厂牌,开始为学院师生制作唱片。他在SideI工作,登记的身份不是音乐家。但他没准备现在出唱片,主要是回来参与一下制作流程,跟熟人聚会。

他去见老师,得知她休假。

穿过满是琴房走廊,左思嘉从后门进了一间教室,坐在最后一排。

讲台上的人是他老师的丈夫。他看到了左思嘉,跟他遥遥打了个招呼。

老师的先生也是学校的老师,和总是严肃到不容侵犯的老师不同,她先生相当随和,亲和力十足,最重要的是,非常与时俱进,也没什么架子。左思嘉的老师常把“音乐应该如何如何”

挂在嘴边,对流行文化完全没兴趣。她先生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