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第1页)

作者:四字说文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笔墨洇于纸上。

梁尺涧双唇颤抖,迟迟不能落下笔来。

他之一生,读诗书、知礼仪,懂何谓忠仁孝义,但从未有如此一刻,万册书卷讲过的人间至理,也无从教他写出一个字来。

他自知起因是玉生挟十万私兵自立为帝。

这般疯狂。

这般大逆不道!

倘若那人当真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绝不会心软半分,必要知晓个通透。

届时究竟怎样处置,他也不会皱半个眉头。

但今时今日,他写不出一个字。

他做不到骗玉生回盛京。

他怕。

即怕自己从此成为于江山社稷无用的罪人,也怕自己一封书信寄去,也成了谋害玉生的帮凶。

他迟疑两难,踌躇不安。

叶征就坐在桌前。

他们隔着这张桌子,目光错开。谁也不曾开口。

刘冠蕴按着他的手腕,沉声道:“……事有轻重缓急。”

他是明白的。

梁尺涧想。无论如何,都是玉生先自立为帝,引起朝廷动荡,也动摇了天下民心。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玉生的所作所为,都先将他置于危险的洪流之中。

可是他若是舍得……

这封信,又岂会写得如此艰难?

玉生无情无义,不仁决绝。

他却无法与之相同。

梁尺涧最终搁下毛笔,后退几步,跪倒叩拜在地。

他一跪不起,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臣领罪。”

叶征道:“你可决定了?你要将梁氏、刘氏的荣辱弃之不顾么?”

梁尺涧浑身一震。

“臣以为,这封信换谁都能写得。”

身后骤然响起熟悉声音,梁尺涧转头望去,就见霍皖衣一身赤红官服,披着白绒披风踏进殿中。

霍皖衣躬身施礼,淡淡道:“臣与玉生也曾有过交集,这封信,不如由臣来写。”

叶征道:“霍卿应知此事非同小可,一封信不成,却也不会再有第二封了。”

届时不是盛京举兵清扫叛贼,便是玉生这个自立为帝的“新帝”

要逆乱朝纲。

霍皖衣道:“若无十足把握,臣岂会揽下此事?”

叶征默然片晌,挥了挥手。

自有内侍交来纸笔,任由霍皖衣写下诱玉生前来的书信。

然则霍皖衣提笔书就,不过只写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