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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魏夕三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盧靜:「行。」

松河冬季的北風乾燥凜冽,陳厲峰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三五分鐘,雙手插著口袋,小半張臉埋進領口裡。這片松林位於紅花村東,再往東去是座荒山,鮮有人跡。他和盧靜每次見面,不是約在她的髮廊,就是在這裡。

五點鐘的天色已經暗了,遠處一陣沙沙腳步,陳厲峰立刻站直腰背,走過去迎她,一聲「盧靜」剛叫出口,走過來的卻是男人,照面就是一拳——

「陳厲峰我操你媽逼!

第14章14。「陳厲峰搶劫案」·實報實銷

盧靜一路小跑趕到村東松林,陳厲峰和王濤已經不由分說地扭打起來。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喊了幾聲「別打了」於事無補,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左側臉頰火辣辣地疼著,是王濤衝出門前扇過的一巴掌。她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了自己和陳厲峰的關係,但是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都完了,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對不起小峰,也永遠都還不上他對她的好。

忽地一道銀光划過眼前,王濤掏出口袋裡的瑞士軍刀,直逼陳厲峰面門,嚇得盧靜一聲驚叫。陳厲峰慌忙躲閃,借著一棵松樹避開刀尖,利刃堪堪削掉一截枝杈。

王濤緊忙又追上去,陳厲峰步步後退,差點撞上盧靜,大喊一聲:「小靜你躲遠點!

「小靜也他媽是你叫的!

王濤怒氣更盛,揮刀刺向陳厲峰腰腹,卻不小心被腳邊的一塊石頭絆倒。陳厲峰趁機反撲,將王濤摁倒在地,死死攥住他握刀的手腕。

兩人殺紅了眼,全都拼盡力氣,一時間僵持不下。盧靜害怕繼續下去鬧出人命,嗚咽著苦苦哀求:「別打了,求你們了……都是我不好,你們別打了……」

王濤當她是給陳厲峰求情,全身血液直轟顱頂,憤然罵道:「騷娘們兒,敢綠老子,看我回去不弄死你!

話音才落,王濤便是一聲悶哼,陳厲峰扭著他的手腕,將刀刺入王濤左腹。

劇痛後知後覺地傳來,王濤摸見一手的血,腎上腺素飆升,力量瞬間爆發,一腳踹開了陳厲峰。

陳厲峰失手將人刺傷,一時也慌了神,幾次退避不成,又被王濤死死掐住脖子摁在地上,刀尖直抵頸脈。他再不敢亂動,只能憑本能抵住王濤握刀柄的右手,窒息感帶來的陣陣眩暈叫人幾乎失去力氣。

盧靜上前試圖拉開王濤,卻被王濤一腳踢開。女人踉蹌著再爬起來,眼看刀尖快要劃上陳厲峰的頸側動脈,大腦空白一片。目光掃過剛才絆倒王濤的那塊石頭,盧靜頭腦一熱,想也未想就衝過去,撿起石塊猛地砸向王濤後腦!

王濤瞬間僵住動作,時間仿佛也停滯在這一刻。直至「啪嗒」一聲軍刀掉落,王濤身子晃了兩下,轟然栽向地面。

北風穿過僻靜幽深的松林,天空飄起大片雪花,盧靜握著那塊沾了血的石塊,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半晌,還是陳厲峰先找回理智,發現王濤已經沒了呼吸,便將從他身上搜出的五千元現金交給盧月,擦掉刀柄和石塊上的指紋,再讓盧靜裝作意外發現王濤死亡,然後報警。

盧靜不敢,猶豫道:「要不……要不我還是去自吧?」

陳厲峰反問:「那你讓欣欣怎麼辦?」

欣欣是盧靜的女兒,才滿三歲。因為不受公婆喜歡,一直都是盧靜自己在帶。

盧靜一時想不到更好辦法,這才答應下來。

*

因盧靜的供述導致案情發生重大變化,檢方決定撤回對陳厲峰涉嫌犯搶劫罪的起訴,將案件退回公安補充偵查。

三周後,公安機關以陳厲峰涉嫌犯故意傷害罪、包庇罪為由,重將案件移交檢察院審查起訴。

姜郁先後多次向檢察院提交律師意見,主張陳厲峰刺傷王濤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且因包庇罪需以被包庇人構成犯罪為成立前提,而盧靜使用石塊打擊王濤的行為系正當防衛,不構成犯罪,故陳厲峰不構成包庇罪,應當對其作出不起訴的決定。

一日,姜郁剛剛吃完午飯,就接到了秦頌打來的電話。

「還是陳厲峰的案子,想跟你再談談。」秦頌在電話里說,「下午方便來一趟檢察院嗎?」

因距離案發時間已經過去一年多,公安機關能夠重收集到的證據只有陳、盧二人的口供。畢竟涉及一條人命,想要單純依據口供判定陳、盧二人屬於正當防衛,不論檢方還是法院,都面臨著極大壓力。

為此,秦頌提出一條折中方案——認定陳厲峰犯故意傷害罪、包庇罪成立,但在量刑上有所減輕。如果能夠爭取王濤父母諒解,刑期可以減至14個月,即與陳厲峰已被羈押時間相當。這樣一來,陳厲峰現在可以辦理取保候審,等到法院那邊走個流程,就能徹底重獲自由。

姜郁聽罷眉梢一揚,不禁笑道:「實報實銷啊?」

「實報實銷」算是行業里的一種戲稱。由於嫌疑人已經經歷了拘留、逮捕、審查起訴等一系列程序,在押刑期過一年,若是直接判處無罪,相關辦案人員就要面臨業績考評上的壓力。倘若陳厲峰後續申請國家賠償,又要引發一系列的麻煩。

在此背景之下,一種變相「無罪」應運而生——判決刑期與當事人已被羈押期限相抵,既判了有罪,又能立即放人,各方利益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滿足。唯有嫌疑人留下一份不算光彩的案底,算是為了儘早重獲自由而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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