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2页)

作者:去蓬蒿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林笑却微窘,很多时候当下不怕,但余韵悠长啊。他老觉得光照不到的地方有古怪,阴森森的,心里被勾着害怕,停也停不下来。

“我不管,反正都是山休不好。”

林笑却被戳中了窘事,躲在被子里不理山休。

山休偷乐了会儿,连忙按住被子让主子出来:“会透不过气的,主子,奴才今晚陪你好不好。是奴才的错,奴才知错能改,今晚不离开。”

林笑却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被子里好热,他头乱了脸也红了。

山休抬手替林笑却整理头,林笑却已经习惯山休的服侍,山休偶尔的动作并不会惊吓到他。

山休睡在脚踏旁,林笑却让他上来一起睡,山休不敢。若是让别的小太监知道了,传扬出去,他的职位不保是小事,惹着了太子被调走才是得不偿失。

林笑却见此,不要山休陪了。山休知道主子是关心他,不想让他睡不好觉。

可睡主子脚踏旁真不算委屈事,伺候主子以前被老太监欺。凌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

动不动就被打一巴掌,兜头盖脸地被辱骂。扫地的扫帚打得他腿都要断了,疼得直冒汗还要认错说公公教训得好。

他还算运气好的,不管怎样没克扣他的饮食,有倒霉的不讨喜的小太监连饭也吃不上,饿得皮包骨头。

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主子就是他的天,他睡在能回应的天旁,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会觉得委屈。

可见主子真不想,山休便又给主子讲起了故事,这次是个很温馨的故事,讲着讲着主子就睡着了。

那时候山休望着睡着的主子,心底里的幸福满得要溢出来,就跟此时差不多。

山休蹲麻了腿,站起来脚心麻疼得站不稳。

他缓了好半晌,才将床帘放下,去吹熄了大半的蜡烛。

深夜里,宫里的人大多都睡了。

地牢里的谢知池却疼得难以入眠。

他浑身冷颤着,明明是夏日,他却似赤身被扔在了冰天雪地里,失血的冰冷寒到了骨髓里,连肌肤都好像冻在一起了。

他手脚都被锁链绑着,脖子也缠了一圈,他没法站起来,只能像只牲畜一样蜷缩在角落里。

腥臭将鼻腔填满,他手心里捧着的月光也被乌云遮盖,彻底消散不见。

谢知池想要站起来,可只是轻微动一下,锁链便缠着伤口刀剐一样疼。

太疼了,疼到出现了幻觉。

他好像回家了,云哥在等着他。

云哥说他衣衫破了,需要补,他说不用补,他是进士了,有钱了,云哥以后不用再做刺绣卖了。

他好像回到了更久远的时候,那时候阿爹还在,阿爹抱着他说别哭别哭,没有妖魔鬼怪,阿爹都赶跑了。

没有受伤,不疼,都是幻觉。

阿爹抱着他,轻声地给他哼唱儿歌,儿歌里有春天,春天开满了花朵。阿爹说当年三月三,他的父亲也是捧着好大一捧花朵给了阿爹。

阿爹说起来脸上都是笑意,清清浅浅的,他突然就忘了疼。

阿爹在,云哥在,父亲也在,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

他知道为什么这么冷了,一定是因为元宵到了,元宵是团圆的日子,等阿爹把火生起来,他帮忙去煮元宵,那时候就不冷了。他还能吃到甜甜的元宵,云哥也不会忍饥挨饿,他们怎么吃也吃不完。

就像这夜,冷得没有尽头。

谢知池不准自己哭,不让自己哭,他紧紧阖上湿朦的双眼,挨着墙角挨着灰尘,让自己入睡。

睡吧,睡吧,没有抵达不了的白昼。

天亮了。

林笑却还睡着觉,就被山休叫醒喝药,林笑却迷迷糊糊把药推开,山休低声道:“主子,喝了再睡。太医说了,一日三次早中晚不能少。”

林笑却往被子里躲,晕晕沉沉的不想听,山休搁下药,哄道:“主子快喝药,主子不喝,奴才就一直吵一直吵,吵到主子睡不着。”

林笑却乏力地锤了下被褥,不得不钻出来把药喝了:“山休好烦,不准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