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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去蓬蒿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在碰到木棍之前,秦泯趁林笑卻不注意,將那呼吸濡濕的手心印在了臉頰。

捂過小世子唇瓣的手心,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還帶著一點點濕意。秦泯臉微紅,為這卑劣下流的舉動感到微微羞愧。

他不舍地垂下手,手心在衣服上擦了擦,貼他的臉頰可以,貼木棍不行。擦乾淨,不讓木棍得意。

秦泯開始鑽木取火,鑽到最後真的冒煙了,木絨一燃,火也起來了。

林笑卻笑道:「秦泯,你怎麼這麼厲害,什麼都會!

「手糙,力氣也大。」秦泯笑著加柴火,準備就在這空地上將火燃起來,烤肉給小世子嘗。

林笑卻說他也要試試。秦泯拍了一下林笑卻的手:「有木刺,到時候還得勞累我做拈針挑刺的活兒。我倒不會累,只是怕世子疼得掉淚。」

林笑卻有些遺憾。秦泯道:「你覆在我的手上,把我的手當木材,我帶你再來一次。」

林笑卻搖頭,他不是小孩,不折騰人。

秦泯道:「快,等我這把也升起來了,可就沒有第三次機會。」

林笑卻心痒痒,生怕錯失良機,手一下子就覆了上來。

秦泯凝住,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丟臉咳嗽,還好他深呼吸抑制住了。

搓木棍搓啊搓,動起來手也摩擦摩擦,林笑卻暗道還好自己洗澡了,不然要是搓出些汗漬可就好丟臉。

秦泯心神一會兒恍惚,一會兒凝聚,最後冒煙燃火。林笑卻驚喜道:「成了。」

秦泯望著小世子眼裡的笑意,心跟著甜甜的,明明平時不愛吃甜軟的糕點,可小世子在這裡,偏偏就是讓他覺得甜。

火燃起來,管家準備好的肉串架起來,煙大,秦泯帶著小世子後退。

肉串的香氣漸漸冒出來,油滋滋香得站再遠也能聞到。林笑卻摸摸肚子,想吃了。

秦泯淨了手,竟少年氣地覆在了林笑卻的手上,林笑卻笑著輕瞪他,秦泯道:「禮尚往來。怎樣,是我的手背糙還是手心更糙。」

林笑卻聽了,頗有探索精神地握住了秦泯的手,仔仔細細地撫摩片刻,道:「手背曬黑了,手心握刀槍韁繩,有疤有繭。」

林笑卻撫摸著那道疤,倏地問:「秦泯,你身上也有這麼多疤嗎。」

秦泯心一軟,說沒有。

「我武力高強,很少受傷,沒有疤痕。」他騙他的,林笑卻也知道他在撒謊。

秦泯靜默半晌,說了實話,他受過很多次傷,留下很多道疤,有的深有的淺,有的險些傷及性命,有的很快就痊癒。無論什麼傷哪場戰役,都已經過去了。他活著,就是已經過去的證明。

林笑卻撫著秦泯手心的傷疤,一時之間竟不知什麼言語能表達此時心情。

秦泯問:「怯玉,我可以抱抱你嗎,就一會兒。」

林笑卻抬眸望秦泯,在這個世界他交到的朋友,以後可能沒有多少見面機會了。等他離開這個世界,就是徹底的永別。

林笑卻「嗯」了聲。秦泯將林笑卻抱在懷裡,珍重無比,不敢用力。即使想融入骨血,依舊小心翼翼,生怕傷到怯玉。

林笑卻在秦泯懷裡,說起那把秦泯贈予的寶刀。

「寶石你給我了,刀鞘也打了,特別華麗,特別重,我提著手軟,只能擱置。秦泯,我不會用刀的,為什麼要送給我你的刀。」

秦泯摸著林笑卻的頭髮,說沒有不會用刀的人,只怕要用刀時,身邊無刀可用。

「我會是最鋒利的一把,」秦泯說,「怯玉手中太多的刀劍,我會是最好用的一把。」

林笑卻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肉串的香氣越來越香,他的心思卻不在吃喝上了。

他說:「我沒有敵人,我不需要刀劍。秦泯,保護你自己,而不是與你無關的我。」

秦泯擁世子在懷,道:「不是無關,只是無緣。」

秦泯能看出來,小世子對他並無情愛之意,只有知己之誼。

他不會勉強,怯玉本就該高高興興、快快樂樂、自由選擇。他不會勉強。

宮中為怯玉選妃的事,他知曉。他沒有資格沒有立場沒有理由去阻攔。

不婚不娶是他自己的選擇,他無權干涉小世子的選擇。

這麼多來,他早就明白一個道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強求不得。

林笑卻問:「秦泯,你會怨我嗎?」

秦泯撫上林笑卻的臉龐:「怎麼會?怯玉,他人的愛恨情仇,在他人心中,你無法把控。」

「你唯一能把控的,是你自己的心。不要難過,不要傷悲,做你想做的事,走想走的路。不要背上來自他人的負擔,你心善,人善被人欺,到最後,誰都想將那些沉重、污濁、濃稠的慾念,壓在你身上。」

「只要你把控好自己的心,池魚綁不住飛鳥。」秦泯望著天際,道,「無論是邊疆大漠,還是大鄴都城,都只是一方窄窄的池塘,生死榮辱,誰也越不過去。」

「我希望,」秦泯低頭,望著怯玉,「你是例外。」

肉串烤好了,林笑卻笑著吃,淚水卻落了一滴。秦泯看見了,林笑卻撒謊說是下雨了。

想起現在冬天,又改口,是雪在他眼下融化了。

「雪不聽話,」林笑卻抱怨道,「那麼多的地方不落,偏尋我這方窄地兒。」

並未落雪,秦泯沒有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