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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小蟲崽的屍體都沒人去收,路昭的眼淚又涌了出來:「我這就回老家,我馬上就回去。」

他掛上電話,抹抹眼淚,連忙往寢室跑。

宋悅正在寢室和王志吹牛,見路昭急匆匆推門進來,神色明顯不對,而且一言不發就打開衣櫃翻找,便問:「怎麼了?找什麼東西?」

路昭把自己的身份證和銀行存摺翻出來,往舊書包里一塞:「我要回一趟老家。」

宋悅和王志都吃了一驚。

他們都清楚路昭家裡的情況,路昭自己也總說,在有出息之前是不會回老家的,因為回去了就出不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宋悅起身走過來,把他胡亂收拾的手按住,「你現在也回不去啊,最後一班往南邊的火車是下午五點,現在都六七點了。」

路昭動作一頓,頹然地停下了收拾。

宋悅瞅著他:「你臉都白了,先坐下跟我們說說出什麼事了,看我們能不能幫上忙。」

他扶著路昭在椅子上坐下,路昭跟丟了魂似的,枯坐了老半天,才說:「我弟弟和人去河邊玩……」

他的聲音止不住地哽咽起來:「……淹死了。」

宋悅和王志都驚得瞪大了眼睛,一時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路昭兩手捂住了臉,嗚嗚地哭出聲:「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突然就沒了……」

「節哀順變。」宋悅拍拍他的肩,小聲說,「這是天災人禍,是意外,預料不到的呀。老天爺讓這事發生了,咱們就只能接受。」

王志說:「那你明天趕最早的一趟火車回家,我們幫你跟老師請假,請兩個星期吧?」

路昭老家太遠,來迴路上的車程就要一個星期,如果家裡還要辦喪事,差不多得要兩星期才夠。

宋悅從錢包里抽出幾張二十元的紙幣:「你的錢基本都在存摺里,明早也來不及去銀行取錢了,這些先借給你路上應急。」

路昭抽泣著,點點頭。他把現金、證件和存摺都放進舊書包的內袋裡,又拿了幾件夏衣裝上,就算收拾完回家的行李了。

「我離開家出來上學之後,家裡的情況挺不好的。」他一邊哽咽,一邊說,「原先我媽媽一個人做著三份工養活全家,整天都在外面忙活,我就在家帶我弟弟,洗衣做飯。」

「可是我走了,這些家務就只能我媽媽來做,他就辭了兩份零工,家裡的收入就少了很多,爸爸媽媽就總是鬧矛盾。」

「現在發生這種事……他們在家裡打起來了,我媽媽說要離婚,好像要過不下去了。」

宋悅聽得皺了皺眉,說:「你爸爸呢?他不工作?也不照顧你弟弟?」

路昭頓了頓,說:「他一直都不工作,天天只打牌。我弟弟上小學,三點鐘就放學了,我媽媽這個時候還沒下班,本來這個時間段,該我爸爸看著他的。」

他的語氣帶上了埋怨:「他但凡上一點心,都不會發生這種事。為了照顧弟弟長大,我和媽媽付出了那麼多辛苦……現在全都沒了……」

王志在旁說:「那怪不得你媽媽要離婚。聽你平常說的,他受了那麼多委屈都能忍住,肯定是把希望寄托在兩個孩子身上,可這下因為你爸爸的疏忽,一個孩子,還是聰明的雄蟲孩子,就這樣沒了,這麼多年積累的委屈怨恨肯定都爆發了。」

他看向路昭:「那你回家要怎麼辦呢?」

路昭咬著嘴唇,迷茫又難過:「我不知道。我只想回去再看看弟弟,爸爸媽媽的事……我不知道怎麼辦。」

宋悅也開口:「長輩的事情,咱們哪管得著,你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路昭點點頭,擦擦眼淚:「我回去,就先給我弟弟收殮一下。聽我老師說,我爸爸把我媽媽關在家裡,他自己去政府大院門口鬧事要賠償,我弟弟還在派出所的停屍間裡沒人管。」

宋悅皺起了眉,有些難以置信:「這和政府有什麼關係呀?這、這鬧來鬧去有什麼用?」

王志抱起雙臂:「還真有。我們那兒也發生過這種事,父母把小孩遺體擺在政府大院門口,拉橫幅,寫大字報,最後政府賠了錢,息事寧人。」

宋悅目瞪口呆。

王志一攤手:「本來和政府是沒什麼關係,可是他們要鬧啊,鬧就會影響社會安定,政府只能出來解決。」

他看向路昭:「要是這樣,我還是建議你堅定地支持你媽媽離婚。這種男人太冷血了,他鬧事也就罷了,連自己親生兒子的遺體都不管。」

宋悅還是接受不了,說:「可能只是一時不敢面對。怎麼會有人一直讓親人的遺體擺在那兒不管啊。」

王志說:「你別不信呀。小地方這種雄蟲很多的,孩子只不過是他們養老的工具,老婆就是伺候他的傭人。」

宋悅皺了皺眉。

王志又補充:「這些可都是我媽講的。我家雖然窮,但我媽以前也是個小小的貴族千金,嫁過六七個男人,走過大半個蘭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都見過,他講的話從沒出過錯。」

他轉向路昭:「我覺得,你媽媽能頂著壓力把你送出來上學,說明他心裡還是門兒清的。以前因為你弟弟還小,所以他勉強支撐著這個家庭,現在已經這樣了,他應該會有自己的打算。」

他拍拍路昭的肩膀:「你回去,只管幫他的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