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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恆專心摸索爆米花,根本聽不進去:「等一下、等一下。」

路昭乾脆把他放在地上:「阿昭倒給你吃。」

他拿過胖崽抱著的紙袋:「張開嘴接住。」

小胖崽立刻「啊」的一聲張大嘴,仰起頭,路昭便一點一點把袋子裡的爆米花碎往他嘴裡倒。

走在前面的方曜回頭看過來,就見胖崽站在路邊,仰頭張著嘴,接著大紙袋裡倒下來的爆米花碎,活像個貪吃的大飯桶。

「……」方曜說,「好了,方恆別吃了,袋子底下的全是糖精。」

胖崽哪裡肯聽,小朋友愛吃甜,這些全是糖精的碎碎吃起來尤其美味,他愣是把紙袋子裡吃得乾乾淨淨,才舔了舔小嘴,理直氣壯地說:「乖寶寶,不浪費。」

方曜:「……」

三個人一塊兒回家,路昭便帶著胖崽去樓上洗漱,哄他睡覺,再把他換下來的髒衣服洗了晾好。

做完這些,他從主臥出來,便看見旁邊的書房門開著,裡頭亮著燈。

每天晚上的這個時候,方曜幾乎都待在二樓的這間書房裡。

這間屋子他不讓路昭打掃,所以路昭從來沒有進去過。他走過去,就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框:「方先生,我幹完活了。」

坐在書桌前的方曜抬頭看過來:「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

一天之中,只有這個時候,兩人有片刻的獨處,路昭很想和他多說幾句話。

可他又想起了從裁縫鋪回來的路上,自己接不上話,方先生笑著打住話頭的情景。

太尷尬了,他和方先生之間的學識眼界差距宛如天塹。

方先生說的東西,他一大半都聽不懂,而他能說的,無非就是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小事,方先生怎麼能和這些東西沾邊呢?

路昭咬著嘴唇,最後只能說:「您早些休息。」

方曜點點頭,繼續翻著手裡的書,不再看他。

路昭磨磨蹭蹭地離開了,等回到寢室,還有些沒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洗漱洗衣服,然後爬上床就躺倒。

宋悅從對面的上鋪看過來:「怎麼啦?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路昭拉上被子蒙住頭:「睡覺。」

宋悅把手裡的連環畫丟到一邊,下了床走過來,站在底下伸手戳路昭的被子:「打工累了?明天我們出去玩怎麼樣?」

路昭悶在被裡:「明天還要打工呢。」

宋悅伸手扯他的被子:「都累了,不能休息一天嗎?」

路昭被他從被子裡扒拉出來,半長的頭髮亂蓬蓬的:「休息哪有工錢。」

宋悅皺起眉,道:「你這哪叫打工,活脫脫被壓迫被剝削,你換份工作吧。」

路昭小聲嘀咕:「不是壓迫剝削啦,我是自願的,這份工作掙得多。」

宋悅拿手戳了戳他的額頭:「昨天上課孫教授才教過的,所謂的剝削,就是壓榨你的剩餘價值,讓工作把你的生活全部填滿,讓你沒有時間學習和提升自己。這樣你就永遠只能給資本家打工,沒法獲得更好的工作,也沒法自己創業成為資本家的競爭者。」

路昭嘟囔著:「別說得這麼嚴重嘛。我又不是全職,而且,一個月也有一個周末可以休息。」

心裡卻想,方先生才不是資本家呢,他請自己干額外的工作時,都會另付錢的。

不過,宋悅說的有一點倒提醒了他。

他天天除了上課就是打工,一天之中,早上六點到晚上九點半的時間被填得滿滿的。

沒有空閒時間,就代表不能學習和深入思考,一直這樣下去,人會永遠原地踏步。

他總算明白,那時方先生為何要說「我願意支付這筆費用,換取我下班後的自由時間」。

支付了這筆費用的方先生,每天晚上都可以在書房看書、學習、思考,讓自己不斷進步。對方先生來說,能夠不斷進步,比付出去的這些錢重要多了吧。

而自己卻只能在這樣忙碌的日子中原地踏步。

這樣下去,他和方先生的差距會越來越大的。

路昭心裡有些焦急,小聲問宋悅:「你說,要是有一個人,本來就比你聰明,比你知道的多很多,而且……而且他還比你努力,那要怎樣才能趕上他呢?」

宋悅睨著他:「比你聰明,比你厲害,還比你努力。」

路昭連連點頭。

宋悅直接說:「那你一輩子也不可能趕上他啊。」

「……」路昭被他一箭扎在了心上,有些泄氣,嘀咕道,「幹嘛說得這麼絕對。」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宋悅給他打比方,「人家開個小轎車,你騎個自行車,人家的度本來就比你快,而且人家早就遙遙領先,你拿什麼去追?你是覺得這個星球是圓的,他轉一圈又回來了,就落在你後頭了?」

「……」路昭被他直白的話打擊得體無完膚,「我也不可能落後人家一整圈吧。」

「那可說不準。」宋悅道,「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天之驕子。你和他唯一的交集呢,就是他你整整一圈的時候,嗖的一下,他從你身邊經過,然後再次把你遠遠拋在後面。」

他描述的這個畫面未免也太傷人了,路昭一把拉上被子蒙住頭:「我不跟你講了!

「生氣啦?」宋悅又來扯他的被子,「好了我不講這個了。你明天找你的僱主請個假,我帶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