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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鯨嶼Freya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刀鞘沉重,直直擊在那縣令的面門上,半分也不留情。

他只聽見一聲鈍響,心驚膽戰,幾乎擔心那人的顱骨便要被擊碎了。

這一下,她少說用了七八成力氣,爾朱雲讓她奪了刀,也不敢攔,只能幹站著,連同其餘幾名副將,面上都忍不住露出驚色。

那縣令翻倒在地,幾無聲息,仿佛氣絕過去。

赫連姝面色如霜,手中刀雖未出鞘,卻沾著鮮血,刀尖直指縣令,即便對方已近乎昏死,也半分不肯退。

見眾人面露駭色,揚聲便道:「看本王做什麼?拖起來瞧瞧,死了沒有。」

崔冉站在廊下,離她的怒氣極遠,並波及不了他,卻忍不住背脊生寒。

他向來道她是個閻王,只因她冷酷粗暴,極少容情,不論是待他們這些俘虜,還是對她軍中的自己人,皆是如此。他也自以為,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百般兇惡臉孔,他也算是見得多了。

卻不料她此刻的模樣,才真正叫做形同惡鬼。

幾名副將依言將那縣令扯起來,提著她的後頸,強令她重跪下。

崔冉這才明白了,那刀鞘上的血跡是從何而來。

赫連姝這一下,用力極大,那縣令的眉骨上竟被剮出一條大口子來,汩汩地往外涌血,口鼻處也儘是鮮血,至於究竟是從何處而出,已經看不分明了。

血淌得到處皆是,極為駭人,短短片刻工夫,就將她面目都模糊了。

有副將小聲道:「這副樣子,怕是不成了。」

爾朱雲上前去,在她人中處用力掐了幾下,只聽她喉中咯咯作響,吃力地動了動眼皮,俯下身去便嘔。嘔出的儘是鮮血,其中還混雜著什麼細碎物件,崔冉有些疑心是被打落的牙。

他望著這一幕,肩頭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他總道赫連姝待他粗暴,生拉硬扯,家常便飯,然而此刻瞧著,她對他卻當真是留了情的。

爾朱雲又湊近細看了幾眼,回身道:「暫時不會死,殿下可以問話。」

赫連姝尚未開口,對面卻忽地極輕聲笑起來。

她已經連人模樣都難辨了,鼻青面腫,每笑一聲,嘴邊便有更多的血沫湧出來,單是瞧著也叫人害怕。

卻一字一句,低聲道:「怎麼,北涼的三殿下,也會怕嗎?」

赫連姝眉眼一凜,手中的刀幾乎要再度揮去,面前的人卻忽地仰頭看她。

那張臉上血流披面,極為可怖,身子跪得也歪歪倒倒,好像一個讓人硬搭起來的,快要散架的偶人,隨時都會倒下去似的。偏一雙眼睛精光執拗,鑲在血糊糊的臉上,格外醒目。

「要不然,何必惱羞成怒。」

她咧著缺了半邊門牙的嘴,雖狼狽至此,笑得卻似是極暢快。

「我只道你們北涼人,是天生天養的豺狼坯子,將我們陳國人驅使如牛羊。擄了女子不是肆意濫殺,便是充作奴隸,男子更是不當作人來看,往死里作踐。沒料想,你堂堂一個皇女,竟還是個多情種,對咱們陳國的皇子留著一份心呢。」

她邊笑邊搖頭,口中直道:「有意思,有意思得緊。」

話音未落,又被赫連姝飛起一腳,直中心口。

她仰倒下去,跌在身後幾名副將腿上,鮮血濺得她們褲腳上四處都是,讓人踢了一踢,才勉力支著身子,掙紮起來。

她似是已經力竭,神智亦不大清醒了,只垂頭含糊著,翻來覆去道:「還是咱們陳國的皇子有能耐,能耐大得很哪。」

赫連姝臉上的神色便越發的難看。

她回頭一眼掃過來,神情堪稱嫌惡,且帶著一股無處發泄的怒火。

崔冉見了,忍不住心驚,無奈廊下又敞敞亮亮的,無處可躲,便只能低下頭,默默向遠處挪開兩步,心裡只盼著看在他做出這般示弱姿態的份上,她不至於將氣全撒在了他頭上。

卻不料她見了他的模樣,怒氣竟像是更盛了一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刺得他身子一顫,無所適從。

「都愣著幹什麼?」她回身怒道,「帶下去殺,別在跟前髒本王的眼。」

幾名副將領命,便要動手去架那縣令。卻沒料想,這已經氣息奄奄的人,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忽地向前一掙,口中道:「慢著!

一時間,眾人只拖著她,防她打什麼旁的主意,手上卻當真不敢多使力了。

皆因死到臨頭的人,無所顧忌,真要掙紮起來,那一頭一臉的血,沒的便要濺赫連姝一身。人人都知道,她們這位殿下正在盛怒的氣頭上,要是此刻再觸她的霉頭,任誰也落不了好。

於是這縣令還當真得了片刻喘息,讓人反剪著雙手,弓背屈膝,站在赫連姝的跟前。

她這一會兒的工夫,瞧著倒是清醒了幾分,不再如片刻前那般癲狂。雖仍是滿面鮮血,邊角乾涸成痂,但神態平靜了許多,瞧著便也不那樣可怖了。

「我老婆子這一輩子,都是個沒用的人。」她啞聲道,「當年城歸了你們北涼,我丟不下這頂官帽,轉頭做了北涼的官,不但讓同僚鄙夷,城中百姓也多取笑我,鼠兩端,認賊作母。今日殺你,又功虧一簣,合該是我命里沒有這樣的福分,不能將功折罪,替天下除害。」

她說著,又咳,血沫落得自己前襟上儘是。赫連姝嫌惡地退了兩步,避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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