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姿态 （第1页）

黎萦将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件捡起，玄关的袜子、客厅的外套，还有他的一只鞋子倒在地上，歪了。这是丈夫平日里不穿的一套衣服，以前给他买的时候他就说她品味不好，一直搁置在衣橱里，很奇怪今天竟然穿出了门。

钥匙还是没有扔在固定的钥匙罐里，而是随手扔在鞋柜上。钥匙罐，那是一个身穿宇航服的太空小人，张开手臂站着，黎萦专门买来放钥匙的。但除了她之外，丈夫和儿子都不曾遵守这个约定。她习以为常地拿起钥匙，平平整整地摆放在钥匙罐里。

从外面回来后，丈夫就瘫在卧室床上一言不。房间里满是烟味，他也不肯开窗，就在里面吞云吐雾。偶尔开门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平时这种情况一定会被他劈头盖脸痛骂一顿，今天他却似乎没有心情。

女助理沈逾白打来了电话：“姚太太，姚总今天会来公司吗？”

“我也不清楚，现在还是没离开房间。”

“能否帮我问一下呢，约好的客户今天下午会过来，这个客户对公司很重要。”

沈逾白说道。

黎萦说：“我只能试试。你也知道姚总的脾气。”

“好的，谢谢您，有消息尽快给我回复。”

沈逾白在挂电话前又补了一句：“假如不来，请姚总给个指示，我们该如何应对客户。”

“好。”

黎萦回想起丈夫回家的样子，神色慌张，和平日里张扬自信的模样大不相同。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习惯性对自己挑三拣四、呼来喝去。

挂了电话，黎萦往房间看了一眼，一如既往紧闭着门。

房间里，姚斐静静躺着，睡也睡不着，起也起不来。他反反复复回味何田田的死状。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非正常死亡。何田田面部呈紫红色，瞳孔放大，眼睛里甚至带着血点。一想到这些，姚斐就禁不住心跳加，他也讶异于自己的反应。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到过何田田家里的罪证。鞋套是穿了的，手套是戴了的，绳子是带走了的，摄像头都是躲开了的……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得来全不费功夫……”

姚斐喃喃自语着。

警方似乎到现在也没有查到何田田和自己的关系。连日来的担心似乎全无必要。对啊，本来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这都要归功于何田田本人的深居简出。当然也要感谢她住在小潭街这种复杂又偏远的地方。而且为了杜绝可能出现的威胁，他甚至还把何田田专门和自己联系的一个手机也拿走了。想到这里，姚斐又不由得为自己的考虑周全而感到自豪，简直是天才！

一时间，他感觉飘飘然，所谓的完美犯罪，也不过如此嘛……

“笃笃。”

妻子在敲门。

他大着嗓子：“别吵我。”

“沈小姐打电话来，提醒你下午有客户到来。”

门的那一边传来了妻子温柔的声音。

当初正是因为想娶一个贤妻良母，所以看中了她。如今这个声音听起来却是那样软弱无能，令人不胜其烦且心生鄙夷。身为全职家庭主妇的她，早已放弃了形象管理，和平日里自己接触的光鲜亮丽女性截然不同。略显臃肿的身形，唯唯诺诺的性格，还有伸手要钱时的小心翼翼，让他想起来就不由自主皱起眉头。其实惯于勤俭节约的妻子要的那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一想到没有经济来源的妻子全靠自己在外打拼，傲慢的姿态就仿佛刻在心底里的基因涌现出来。

他拨通了沈逾白的电话：“我一会就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