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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亂吃佳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片刻之間,指落曲終,琴音仿佛依舊纏綿未消,繞樑不絕,如追慕,似柔情,更像是傾訴,洋洋不盡,余恨悵然。

但凡是有心的,縱然不懂音律,此時也聽得出她是為情所困,柔腸百結,又無處吐露,所以才心中鬱郁。

蕭曼出神片刻,抬眼看她兀自怔在那裡,紅了眼眶,輕齧著唇,目中泫然欲滴。有心相勸,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是好。

反覆想了想才道:「縣君方才那一曲有感而發,當真是聞者動容,其中的原委我不便相詢,也不好評說什麽,只想勸一句,縣君已蒙聖恩選為晉王正妃,既是一門榮耀,也牽連深廣,說什麽做什麽再不是一人得失,凡事還須思慮得周全些才好。」

淳安縣君抬袖拭了拭淚,嘆聲道:「秦公公這話我自然明白,其實也沒當真想怎麽著,只不過一時糊塗,有些看不開罷了。」

她說得坦然,眼底卻是一片沉寂,仿佛藏蘊著無限的愁苦,語聲更沉得叫人發懵。

蕭曼思來想去也為難起來,自己本來是奉命「探視」的,沒來由的卻變成了勸慰,況且這樣乾巴巴地勸也不是個法兒。

正想著是不是先回去跟秦恪復了命再說,瞥眼間就見淳安縣君目光游游地轉向一旁的窗口,輕吁了口氣,盈盈起身走過去,默然站在窗前凝望。

這本是一副鬱郁難遣的樣子,可蕭曼卻不經意間從她眼底那片沉寂中看到了一抹亮色,心中不禁疑惑起來,也起身走到近處。

窗外便是剛才的院子,兩棵大桃樹矗在眼前,但因為沒了葉子,稀疏的枝杈並沒遮擋視線,反而一覽無餘,連對面院牆後的小徑也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這時,那轉角處忽然繞過一個瘦削的身影,襴衫蔽舊,身上還挎著一隻泛黃的大書箱。

第79章卻上心頭

貌似失意潦倒,行走間卻昂然直視,步履堅實,絲毫不見頹喪。

這不經意的一瞥,讓蕭曼詫愣不已,只覺這人極是眼熟。默然回思,便記起上次去青陽城,暴雨傾盆中在茶寮所遇的那個書生吳鴻軒。

當日他自說要進京去,沒想到人竟在這裡,想來定然是囊中羞澀,在京里尋不到合適的下處,所以只能到這郊野寺廟中來棲身寓讀。

這樣子雖說瞧著心生惻憫,但想起他那時堅持不受秦恪施捨的銀票,這份讀書人的骨氣,著實叫人敬佩。

他這時剃去了頜下蓬亂的鬍鬚,不再是一副落魄邋遢的模樣,像猛然年少了許多,眉宇間的義無反顧中還顯出幾分落落灑脫的俊逸神采來。

想起他與蕭家的淵源,蕭曼不由喟然暗嘆,即便感念他對父親的情誼,也有好些話想說,但以自己目下的身份,卻不能當面言明,只能遙祝他早日登科及第,仕途平順。

一瞥眼間,就看淳安縣君又做咬唇狀,眸色痴痴,竟沒一絲眨動,目光隨著他的腳步漸移漸遠,直到側影變為背影,最後隱沒在小徑盡頭的轉角處,還仍舊駐足凝望。

蕭曼心下愕然,想起先前她眼中那抹異色,再起身走到這裡,怎麽都覺不是偶然撞見,更像是早就知道吳鴻軒會從那條路上走過,所以才刻意專等。

該不會她心裡想的那個人就是……

蕭曼不由更是吃驚,方才聽琴時只覺其中如泣如訴,情至纏綿,猜想她的心上人就算不是,也該當認識了許久才對。

這吳鴻軒從西南邊地來京城還不足一月,到弘業寺的時候更短,兩人絕不可能是日久生情,怎麽就叫這淳安縣君如此傾心相許了呢?

蕭曼百思不得其解,她不信戲文中書生與官家小姐寺中生情的段子,至於一曲《鳳求凰》便能叫人不顧一切,生死以之,就更像是一枕黃粱。

這時淳安縣君才回過神來,淡緩地長嘆了口氣,轉頭驀然一驚,似乎才想起她還在旁邊,雙頰立時躥紅,垂眼掩著目光中的尷尬問:「秦公公可還有什麽提點麽?」

她這副神色便更讓先前的猜測確鑿無疑。

蕭曼不好當面說破,略想了想,然後道:「縣君不久便是晉王妃,提點兩個字萬萬不敢當。剛才也說了不少了,原不該再攪擾縣君清靜,只是有句話還是思量著勸一勸,縣君姑且聽一聽,若是不對,便只當從沒說起過好了。」

「秦公公但說不妨。」淳安縣君見她說得鄭重,也跟著正色起來。

蕭曼並沒立刻開口,有意無意竟學著秦恪的樣子,朝旁邊踱了半步,負手靠在窗邊,望著吳鴻軒身影隱沒的轉角處,半晌才緩然道:「世事無常,好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就算真的得到了,往往也不如原先想的那麽好。」

眸光微偏,轉向淳安縣君:「縣君品貌才德都是上上之選,方才那一手琴技更是世間絕藝,大好年華,其實不必過於執念,更不必為此傷懷,來日方長,怎麽知道就沒有更好的際遇?」

淳安縣君勉強一笑:「秦公公是豁達的人,我比不得。其實方才撫那一曲不過也就是舒一舒胸懷罷了,哪裡敢奢求什麽際遇?」

「這話就差了。」蕭曼忽然走近一步,望她道,「縣君的際遇是御賜的,求也求不來。不瞞說,晉王殿下我是見過幾次的,人品樣貌,做奴婢的萬萬不敢品評,也不提從前立了多少功勳,就說此番推延婚期,前往西北抵禦沙戎,這般捨己為國的胸懷便不是尋常人能有的,縣君能得這樣頂天立地的英雄為夫婿,該是平生幸事,若再有他念便叫人想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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