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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亂吃佳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這神情活脫脫就是昨晚那副要吃人的模樣。

她不由打了個寒噤,那點怨氣登時就被嚇退了回去,遲遲地望著那雙冷眼發怔。

「筆墨,再拿本空冊子來。」

秦恪沉壓壓地丟下這句話,便拂袖一轉,徑直走到不遠處的圓桌邊坐下,順手丟下兩本舊書冊。

方才那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讓人聽著便寒慄驟起。

蕭曼牙酸似的一撇唇,這時已確知他又心情不佳了。不過,之前從司禮監來時,他神色間已微露不豫,如今這樣子倒也算不得意外。

莫非剛才面君真是些不好的事?

她不知怎麽的也跟著糾結,看他手搭在桌上,指尖一下緊著一下地敲擊,貌似閒極無聊,卻更像是在不耐地催促,當下不敢耽擱,先過去從衣軒上拿了外袍披在身上,邊走邊隨手結束,到裡面取了東西,恭恭敬敬地擱在他面前。

「不是要睡了麽,還捯飭得這麽整齊做什麽?」

秦恪的目光在那塊麒麟補子上兜了個圈,斜斜上移,睨在她臉上。

這便是故意在找人茬泄憤。

蕭曼只作不見,往那方澄泥硯里添了水,拈著墨塊不急不緩地研動:「督主有要緊事,奴婢自然要在旁伺候著。」

「哪有什麽要緊事。」他「嘁」聲打了個哈哈,抬手在那兩本書冊上一拍,「不過是奉旨給世子爺抄本書罷了。」

那是兩本《朱子家訓》,裡面記述的是前朝先賢修齊治家,為人處世的格言。

蕭曼剛才看到時,就像那次在他房裡忽見《道德經》一樣,不自禁地詫愣,總覺這種東西在他手裡著實有些格格不入的怪異感,現在聽說是奉旨抄錄,才心下恍然。

可轉念想想又不禁一凜,皇帝突然暗中召見,還諭旨抄這東西,顯然不可能是為了讓他修身養性,明哲至理,其中究竟是什麽真意,思之不禁讓人悸悸。

蕭曼此刻已知道他為何突然又變了臉,更知道不能再有一丁點的火上澆油,正尋思該怎麽回話,拈著墨塊的手已被拂開。

「這是陛下交代給本督的差事,與你無關,再說又沒叫你在邊上伺候,不用陪著一起熬了,睡你的覺去吧。」

秦恪低著眼不再看她,自己拿著墨塊在硯池裡隨意研了幾下,蘸飽了墨,便攤開那本空冊子,提筆寫了起來。

這種時候能容人當真走了麽?

蕭曼暗嘆了一聲,走過去沏了杯松蘿茶,端過去放在他手邊,自己仍在一旁侍立。

秦恪沒抬眼,也沒再拿反話激她,仿佛已沉浸其中,只是眸中的沉色瞧著有些怕人。

他根本不看那兩本舊書,完全是在默錄,手上沒有絲毫停頓,顯然對這部家訓的內容早已爛熟於胸。

蕭曼還是頭一次看他寫字,只覺那小楷端正清雋,恍如雕版刻印似的,不由暗暗驚嘆。

可瞧著瞧著,就覺他手上越來越用力,仿佛指間捏攥的不是筆,更像是刀劍,那股子狠戾勁兒幾乎要將紙張劃透似的。

這樣泄憤的寫法連原本文辭工整,正氣洋洋的語句都有些走了樣兒,襯著外面綿密的雨聲,更叫人心中不暢。

她暗暗顰起眉,又不好出言擾他,心想這一部書若是抄完,最後還不知是什麽模樣。

眼見他寫到「仇者以義解之,怨者以直報之」,雙眸陡然一瞠,臉上隨挑起的唇抽扯了兩下,手上一頓,那隻玉筆竟「喀」的從中斷成兩截。

第73章夜雨香濃

磔響乍起,穿透綿密無隙的雨聲刺入耳中,蕭曼心頭也被牽扯得「咯噔」一下。

秦恪垂著眼,灼烈的目光想要把那兩截斷筆生生熔掉,鼻中冷哼,猛地摔了筆,順勢將桌上的東西拂了個七零八落,地上登時一片狼藉。

那本冊子正落在蕭曼腳邊,她偷偷朝他木然不動的側影覷了一眼,低聲暗嘆,俯身撿起來看,冊頁還是乾淨的,幸好沒被潑灑的墨汁沾污了,上面最後那句「怨者以直報之」的「之」字卻拉得老長,瞧著異常紮眼。

這兩句話原本是教人君子仁恕寬和,謙沖豁達的道理。然而除了聖賢高僧之外,這種以德報怨的事卻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

不過,可也不至一見便厭煩氣躁成這個樣子,除非是積怨在胸,心中真有什麽解不開的死結。

蕭曼越來越覺得自己對這個人根本全不了解,即使是那習以為常的性子,也不過只是膚淺的表面文章而已。

想到此處,她已不像方才那般忐忑,也不覺得他這怪脾氣有多惹厭,微嘆了一聲,輕手撣了撣那本冊頁上的灰塵,放回到桌上,又把散落的筆墨和硯台都拾掇好,然後去外間打了盆清水來,浸濕了抹布擦洗潑濺在金磚上的墨汁。

「這是做什麽?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有陛下寵著,世子爺眷著,乾爹照應著,還自個兒下手幹這種粗活可不大妥當。」

秦恪還是剛才的坐姿,只是稍稍挺起了腰。

蕭曼也沒回頭看他,搌擦了一遍地上的墨汁,把抹布放在盆里淘洗:「督主也知道,這是世子的寢處,下面的人進來不宜。況且這墨幹得快,要是擦得遲些,這幾塊磚說不得便真污了。」

她不慌不忙,答得從容不迫。

秦恪凜眸點頭,捋了捋袖子,雙手扶在桌沿上嗬笑:「好,這話回得利索,還真叫人挑不出錯來,只恐怕心裡在說是本督故意難為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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