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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亂吃佳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抬起頭來,我瞧瞧。」

沉澀的聲音凜過心頭,蕭曼伏地的手心已沁出汗來,卻只能依言抬起頭,對上焦芳審視的目光。

那雙眼很平和,但與秦恪淡然下蓄勢待發的張揚不同,而是一種閱盡眾生,處亂不驚的從容,內中還透著一絲憐憫。

她心中也忽而生出特異之感,說不上親近,卻很安適,甚至這些天一個人呆在水月坊那宅子裡都不曾這麽輕鬆過。

焦芳默然看了半晌,微一頷,轉向秦恪:「你找的人定然錯不了,瞧著些就行了,去吧。」

第2o章暗室欺心

焦芳眼中泛起慈藹,像至親長者包容恣意妄為的孩子一般,說完這話便目光緩落,垂向案上的書冊,仿佛剛才只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雲淡風輕,毫不縈懷。

蕭曼沒料到他會應允得這麽快,自己還沒半點準備,秦恪卻已在旁邊應道:「兒子明白,稍時再來回乾爹。」言罷,一欠身便退了出去。

蕭曼也只得起身跟在後面,來到門外,腦中還有些發懵。瞧病這回事本來算不得什麽,現在卻叫她有點不知所措。

先前用針是因著自己,被瞧見純系偶然,後來給他調製藥膏也是心思單純,半點沒有奉迎賣好的意思,更沒想過藉此顯山露水,結果卻是自己把自己陷進去了。早知如此,便不該一時興起,管他的閒事。

她暗自後悔,一路回到精舍,心頭兀自茫亂,沒留神那重背影已近在眼前,迎面就撞了上去。

她一聲輕呼,整個人像頂在牆上,趕忙掩著酸痛的鼻子向後退。

他是故意的。

蕭曼起先還在詫異,很快就看出他虛凜的目光中潛藏的那一絲謔笑來,不禁怒氣上涌,實在不知自己又哪裡惹了他。

可怒歸怒,也只能忍氣恭敬說了句:「督主恕罪。」

秦恪似乎很享受她這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尤其是輕輕抿動的櫻唇,依稀就是那晚初見時的倔勁兒,瞧著竟比這份俯垂眼的恭敬還快意。

畢竟這時情勢非常,他也沒什麽戲玩的興致,只要叫她知道自己心裡不快便成了。

當下走到金柱旁,將半垂的帷幔撩開一道縫隙,低緩著嗓音問:「瞧見了麽?」

蕭曼偏頭朝裡面望,就看到精舍正中那具偌大的須彌座,隱約能瞧見有個人橫臥在上面。不知是哪裡吹來的風,鼓動赭黃色的紗幔微微拂動,莫名竟有些詭異。

她回望他點點頭,那雙眼斂著光,不辨清濁,更看不透深處想著什麽。

「陛下昏迷不醒,你只管進去瞧,瞧完了便過來回話。」秦恪低聲吩咐完,也不去瞧她,便逕自走到殿側一處打開的窗前。

蕭曼知道躲不過,只能照他的意思做,當下連吁了幾口氣,定了定神,撩開帷幔,閃身走了進去。

周遭靜寂,連半點聲息也沒有。鼻間充斥著炭火香燭、金硝藥石積沉混雜的味道,或許在尋常人看來只是淺淡的一點,對她而言卻有些濃烈沖鼻。

她蹙了下眉,一步步走過去,踏上須彌座下的圓台,輕手揭開赭黃色的紗幔,就看到一張蒼白清臒的臉。

這便是當今天子?

蕭曼有一瞬的詫異,眼前這人並不是想像中日角隆準帝王威嚴之相,眉宇間反而書卷意十足,風雅中更透著頹唐的暮氣。

不過,這樣子倒與那避居西苑,不理朝政,一意玄修的昏君形象十分契合。

不知不覺間,蕭曼已沒有之前那麽心亂忐忑了,瞥著他眼袋微微泛出的青紫,已經猜出了七八分。

她並沒有立刻診脈,而是先大著膽子伸手撥開他眼皮,對著瞳仁看了看,然後又撩起袖子褲腿查探他的手腳。

果不其然,那上面肌膚粗糲,還起了不少殷紅的斑點,接連成片,瞧著便叫人心悸。

這時已可以確定,再沒什麽可疑。

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學什麽道士,迷信神仙方術,難怪會是個昏君,到頭來不光害人,現下連自己的命也快保不住了。

蕭曼嘆息著搖了搖頭,轉念又想,這些症狀並不算特異,太醫院的人早便應該瞧出來,或許是怕忠言逆耳,觸怒了這位迷戀仙術的皇帝,所以不敢明著說,以至到了今天這個局面。可秦恪還非要讓自己來,莫非是想治好這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

她隱隱覺得不會那麽簡單,可也不敢再往深處多想,按脈搭了片刻,就起身往外走。

挑開帷幔出來,秦恪還負手站在窗前,目光定定地望著遠處,也不知在瞧什麽。

黯淡的夜光傾瀉下來,和近處流潤的燈火同時映上他的側臉,淺薄的灰與遲重的鎏金色交融在一起,陡然間仿佛磨去了他身上所有的稜角,整個人裹在一層蒙蒙的瑩光中。

她稍愣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說吧。」秦恪沒去瞧她,問得依舊直截了當。

「陛下脈象細滑,氣血兩虧,上阻於腦,是中風的症狀,當是常年飲食無律,心神抑鬱的緣故。」

蕭曼說到這裡抬眼瞧了瞧他的臉色,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但這並非主因,我方才查看過,陛下雙瞳泛紅,眼袋見青,身上有好幾片紅斑丘疹,鄰近的膚色暗淡,摸著粗如礫砂,這些都是長期服用丹藥,以至水銀之毒積於臟腑中的表象,陛下這次中風也與此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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