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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七七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從紙張的顏色來看,這幅畫至少作於五年之前,那個時候她才十歲出頭。

往事如潮,歷歷倒影上心頭。

那一夜,楊柳岸邊,他抱著渾身濕漉漉的她,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頰和眉眼,她還記得當時他驚喜交織的神情,他說:「真的…是你。」,她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他的手指在她眼下停留。

她望著畫中的女子,那女子的眼角下也有一顆隱約的淚痣。

她不是沒有想過,為什麼他就忽然喜歡上了自己,以前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問題,沒有想到答案會以這種殘忍的方式猝不及防地呈現在面前。

為什麼他會一次次拼了性命護著自己,為什麼他迫不及待地向她告白,她想起他眼中的情意和哀傷,想起莫輕寒說的那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原來這一切都不屬於她,他心中自始至終都是只有那個人。

那個跟她有著一模一樣面容的女子。

允軒總是說她腦子少根筋,做事情全憑心性,從不細細權衡原委厲害,她一直在心中腹誹他待人功利圓滑,心機深沉,對人不夠坦率真誠,而今看來允軒說的十分在理,她總是隨性而為,不大動腦子,比如上官逸說喜歡自己,她便聽著還覺得十分受用,並沒有問過他滿城的名門貴女,他有那麼多姿容出眾的仰慕者,為何就獨獨選中了自己……

她心中燒出了一把無名火火,把自己烤得有些口乾舌燥。

有人輕輕地敲門,她連忙收起畫卷,藏進了一旁的書架深處。

「進來,」她抹了抹臉,整理了一下心情。

左子衿施施然邁步進來,笑道:「殿下一個人悶在書房裡,是在刻苦攻讀嗎?」

雪若站起來迎接,眼神明淨,「果然瞞不過師父,我方才正在作詩呢。」

子衿目光深邃地望了她一眼,看出了她臉上隱約的淚痕,知道她在強顏歡笑,他低頭笑了笑,掀起衣擺坐了下來,指一指一旁的茶壺,閒閒道:「來,給師父倒茶。」

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她腳上的鞋子,鞋子邊緣沾著泥土和稻草,笑容緩緩地自他臉上淡去。

雪若忙持著茶壺,替子衿倒了一杯茶,「手伸過來,我來替你把個脈。」子衿兩指擎著茶杯閒閒地說。

雪若依言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伸過手去,子衿細長清瘦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沉吟不語,片刻後皺眉道:「殿下憂思過甚,心緒不穩,大病痊癒為何不思保養,反而與自己過不去呢?」

雪若一愣,訕訕笑道:「我能有啥憂思,胡思亂想可能有一點。」

子衿起身在香爐裡面點上沉水香,輕煙裊裊溢出,他在香上熏了熏手,道:「我看你得了一副好琴,不如我彈奏一曲安神曲助你平復心緒吧。」

雪若點頭,側身指著一旁的滄海月明琴,「甚好,師父請。」

子衿正襟危坐在琴桌後,一身布衫卻是仙風道骨的清雅之姿,白皙修長的手指撫上琴弦,一曲《雲間月》緩緩自指尖流瀉而出。

琴聲婉轉悠揚,曲調中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憂思之情,層層憂愁時抑時揚如同浮浪拍岸,又似雲捲雲舒延綿不絕。

雪若覺得胸中好似壓上了一塊重石,悲涼困苦難以抑制,心中聚集著一團濃烈又急切的情緒,她撫著額頭,琴聲好似讓她渾身都沉浸在一潭憂傷的深水中,絕望悲傷沒頂而來,難受得快要哭了出來。

正傷感難過之時,只聽子衿輕聲細語地開口:「殿下,你覺得難過嗎?」他從琴弦上抬起頭,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雪若靠在椅背上,呼吸急促,有氣無力道:「很難受。」

子衿手指勾起一個婉轉的音調,眼中划過一絲冷意,淡聲道:「聽好我問的話,仔細回答,回答好了,你就會舒服很多。」

雪若半闔著眼,神志已然模糊,點頭聽話道:「好。」

「你今晚去了哪裡」子衿冷聲道。

「海神廟……」

「為什麼去海神廟?」

「我想……去救上官逸……」

彈琴的手一頓,中斷的旋律馬上就接上了,子衿眉峰一擰,忽然問道:「上官逸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人?」

「他是……」雪若閉著眼睛搖頭,好似在費力掙扎,「我不能說……」

雪若的臉色慘白,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水,她的潛意識竟然在抵抗他的弦擾術,居然為了上官逸情願如此難受也不願意說出他的真實身份。

子衿心中浮起怒意,深吸了一口氣,硬下心來加重了指尖的力度,一字一句重複道:「上官逸到底是什麼人?」

雪若無助地抓住椅背,身體微微顫抖,死命咬著嘴唇,無論如何不肯開口,嘴唇竟然被咬出血來。

子衿無奈嘆息一聲,方才鏗鏘的節奏緩緩轉向柔和,雪若冷汗涔涔地鬆了一口氣,又聽到子衿開口問道:「你為何要救上官逸?」

雪若閉著眼睛,蒼白的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笑來,好似雪蓮開在高山之巔,他聽到她清晰而坦然地回答:「因為我喜歡他。」

琴聲發出一個不和諧的雜音,一根琴弦驟然斷裂,子衿的指尖溢出血來,他沒有停下手上的琴音,半晌,悶悶地問:「那左子衿又是你什麼人呢?」

雪若毫不猶豫地回答:「師父是我的親人啊。」

左子衿後背僵直,眸光漸漸冷卻,驟然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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