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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溫迎是當初極力主張迎接馮翊王血脈還朝的一派,對神域自然也是極盡愛護。今日朝堂上的種種,就算是混跡多年的老油條也忍不住義憤填膺,小馮翊王年輕,能生生忍下來,也讓他對他更多了幾分敬重。

但是該如何寬慰呢,說人在矮檐下嗎?不合適。最後還是搬出了一套老生常談,「成大事者,必要經歷常人不能承受的磨難,大王是先馮翊王血脈,虎父焉能出犬子?事態正複雜時,萬不能將自己葬送進去,這話不需我來說,大王也應當明白。」

神域這時才定住神,深嘆了口氣道:「溫公說得很是,但我不能為父請命,實在枉為人子。」

溫迎卻搖頭,「聞謗而怒,雖巧心力辯,亦如春蠶作繭,自取纏綿。睦宗的政令,跨越了兩代帝王,實在不該再議,朝中宰執們自會向陛下諫言的,大王稍安勿躁。」

神域心裡隱隱有了點寄託,拱手道:「如此,就托賴溫公與眾位相公了。」

溫迎沒有再說什麼,比了比手,引他一同邁出了端門。

御道上,兩下里別過了,衛官長陳岳屹才迎了上來,壓著嗓門回稟:「校事府昨晚連夜派人前往湖州,出南籬門時遇守門兵卒阻攔,還將人打傷了。算一算腳程,五日能打個來回,大王早作打算。」

神域頷,「且讓他們把唐家人帶進建康,王朝淵越是刑訊逼供,於我越有利。」

陳岳屹道是,但又不甘心,亦步亦趨道:「大王還是得想個辦法,替先王脫罪才好。」

神域涼笑了聲,「先君違逆了睦宗,是不爭的事實,你可知道為什麼?」

陳岳屹遲疑地望著他。

「我。」他說,「我就是最好的證據。」

陳岳屹怔了下,神色不由黯然。趨身護他到車前,腦子裡忽然蹦出個想法來,「大王,有個人,或許能在陛下面前說上話。」

神域登車的動作一頓,回身問:「誰?」

陳岳屹道:「晉國大長公主。」

晉國大長公主神玉衡是肅宗胞妹,是今上嫡親的姑母,雖然不是先馮翊王一母所生,總算同出一父,幼時也曾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過,彼此之間多少會有些舊情。

但神域與這位姑母並不相熟,只在回朝後的大宴上見過一回,彼此說了些無關痛癢的客氣話,就再也沒有交集了。現在因這種牽扯朝政的事登門相求,有幾分勝算,實在說不準。

若換成平常,他是絕不會利用這層關係求到她門上的,但眼下走投無路,死馬也只好當做活馬醫了。

於是命家僕驅車前往東長干,東長干那片是顯貴之地,長公主府就在長巷的最深處。

到了門上,請人進去通傳,想必大長公主也很驚奇於他的到來吧,很快便派了近身的女官出來相迎,將他迎進了前面的廳堂。

大長公主坐在圈椅里,因上了點年紀,動作遲緩了,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見他進來,站起身笑道:「今日是吹了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結果話音方落,就見神域撩袍跪在她面前,叩道:「求姑母憐侄兒孤苦,幫幫侄兒。」

大長公主吃了一驚,忙垂手把人攙扶起來,仔細看臉色,孩子像是嚇壞了,便溫聲道:「出了什麼事,慢慢說,哪裡犯得上行此大禮。」

神域將前後經過娓娓與她說明,最後緊握住大長公主的手,悽惻道:「姑母,我阿翁已經過世二十年了,二十年,難道還不夠撫平一切嗎?如今陛下要秉公辦事,我無力阻止,要是早知如此,我情願死在湖州,也不回來受這錐心之痛。姑母,您是我的親姑母,是我阿翁的親長姐,姑母如何能看阿翁身後受辱啊。求姑母可憐侄兒,向陛下求情吧,不要再讓那些好事的臣僚,驚擾我阿翁的亡魂了。」

大長公主聽得震驚,「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的又翻出來?」

神域泫然欲泣,「想來我回朝,引得人不快了吧。陛下雖顧念手足之情,卻無法杜絕那些誅心的奏疏,我如今是無處求告,只有寄希望於姑母了。」

他一番話說得懇切,大長公主雖然不問世事多年,但站在大宗的立場上看,這確實是一樁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仔細打量神域的眉眼,他與先馮翊王有七八分相似,大長公主看著他,就想起那位早亡的阿弟來。

要論姐弟間的情義,其實很一般,二郎是續弦夫人所生的,他出生時,自己已經十四歲了。年齡的懸殊,加上王府里的孩子各有傅母教養,平時也不常走動。後來她出閣,就更為疏遠了,只在每年家中有大祭祀時,才偶爾見上一面。

親厚雖說不上,但親情總是在的,男人們爭權奪利,最後自己的胞兄勝出,那位小阿弟下場很是可憐,她除了嗟嘆一聲,也沒有別的辦法。

如今神域回來了,他是魏王一脈僅存的碩果,陛下御極多年無所出,必定要讓同宗血脈承繼香火,否則肅宗忙活半天,豈不是又將大寶拱手送到了廣平王子孫手上。

親疏相較,涇渭分明。大長公主雖然也料到了聖上趁勢打壓的用心,但將陳年舊事重翻出來,氣量未免過於狹小了。

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大長公主沒有理會傅母遞來的眼色,沉聲道:「你別急,容我進宮面見聖上,好歹倚老賣老說上幾句話。」

神域大喜,忙道多謝姑母,「侄兒原不敢叨擾姑母,來前還猶豫了許久,早知如此,一散朝就該登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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