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第1页)

作者:尤四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話中藏著話,說了半日,不曾切入正題。與其費心琢磨,不如乾脆言明來意,南弦順口虛應了兩句,正色道:「小郎君有什麼話,就請直言吧。」

她是通透人,這番層層遞進,心裡應當有了準備,於是神域開門見山道:「我也沒有別的心思,只盼結交娘子這樣的朋友,將來在建康城也好有個照應。我知道,我的安危令兄託付過你,但我與令兄,實則沒有淵源,都是看著上一輩的交情。不瞞小娘子,這次來,是有個不情之請,我中毒的事,聖上已派人徹查,到時候朝中恐怕還會傳訊娘子,屆時請娘子為我周全。」

想必就是那一口血的託付,南弦立刻會意了,「小郎君中毒之深,一般人不了解,我卻一清二楚。請小郎君放心,若有傳訊,我一定如實稟報,絕不隱瞞。」

可見是不虛此行啊,神域浮起一個笑來,「家母在世時,曾與我提起令尊,稱讚令尊高風亮節,令人敬仰。如今我結識了小娘子,小娘子的風骨亦令我佩服,向家果真是有德之家,我承娘子的情,留待將來慢慢報答。」

其實也談不上是勾心鬥角,只是費力琢磨一個人的心思,實在讓她乏累。南弦一時晃了神,點頭說:「好好好……」忽然覺得不對勁,忙又更正,「我的意思是小郎君別客氣,我家世代行醫,不求什麼高風亮節,只求問心無愧。」

說著轉頭看外面,暗道別不是廚上的人凍僵了手腳,怎麼說了半日話,也還沒見人上茶點。

正要詢問,蘇合帶了兩個婢女進來,將香飲和點心放到了貴客面前。

凝重的氣氛到這時才緩解,南弦笑道:「廚上蒸的鵝梨酥開竅潤肺,請小郎君嘗嘗。」

本以為人家話交代完了就會告辭,沒想到他卻賞臉坐了回去,那如玉的指尖探出袖褖,捏起一塊鵝梨酥咬了一口。

婢女忙斟茶,美味的糕點換來了讚美。蘇合先前也算見過這位郎君,彼時就剩一口氣,看不出什麼門道,沒想到活過來了,竟是這樣驚為天人,不由悄悄多看了一眼。

場面上的周旋結束了,接下來的談話便鬆散了很多。神域笑著說:「我聽娘子一直喚我小郎君,娘子是覺得我年紀比你小嗎?」

說起這個問題,確實值得探究。

南弦初見他,就覺得他年歲不大,應當剛及弱冠吧。加之他身中劇毒,又有羸弱的病態,這印象就保留下來了。

但妄自揣測人家的年紀不好,南弦笑了笑,「我偶爾也替孩子看診,隨常稱呼慣了,一時改不過來,還請不要見怪。」

對面的人聽了,也不去深挖她話里的矛盾,曼聲道:「我是崇嘉九年,十一月生人,小娘子呢?」

南弦差點笑出來,心道這聲小郎君稱得一點不錯嘛。在他期盼的眼神里,她微正了正身子,「巧得很,我與郎君同歲。」說完又追加了一句,「我是八月里生人。」

三個月的差距,似乎也能占足年齡上的優勢。神域窒了窒,重又換了個解嘲的笑,「看來我該喚娘子一聲阿姐才對。我的身世,阿姐都知道了吧,匆匆換了個姓氏,直到現在還不習慣。我的小字叫雁還,阿姐若不棄,就這樣稱呼我吧。早前養父為我取了這個名字,我一直以為再尋常不過,如今想來,卻是別有深意。」

他如此熟絡,談笑間就改了口,一聲聲阿姐叫得震心。南弦雖然有些不習慣,卻也不能讓人下不來台,含糊兩下也就默認了。

神域輕瞥了下她的神情,知道趁熱打鐵的道理,嘴上自責起來,「我怎麼與阿姐說了這些閒話,真是對不住。不過經歷了上回的變故,我著實信不過其他人了,所以斗膽生出個想法,想請阿姐當我府上醫官,不知阿姐意下如何?」

南弦很覺得意外,一般王侯府邸僱請醫官要在朝中掛名,且向來是男子任職。自己是個未出閣的女郎,世上也沒有女郎任王府醫官的先例,於情於理都不該答應。

神域應當是看出她的顧忌了,忙寬解道:「不是要阿姐常駐在鄙宅,阿姐還可以像以往一樣為官眷們看診,但我若有急事,請阿姐以我為先而已。」

一旁的傖業趨步呈上了一個木匣,「小娘子的俸祿連同上回的診金,我家郎主都命小人備下了,請小娘子笑納。」

可惜南弦並未接,推脫道:「我替人看診,是閨閣中閒來無事消磨時光,並不以此為生計。郎君若是不豫,我照常為郎君看診,但醫官一職就不必了,實在是怕不能勝任,連累家君家兄蒙羞。」

她不答應,神域也不好強求,臉上顯出一點遺憾之色,嘆道:「是我冒昧了,不曾設身處地為阿姐設想。既然如此,還是以阿姐自便為宜。」說著站起身來向她拱手,「打攪了阿姐半日,我也該告辭了。」

南弦道好,轉頭吩咐廊下聽令的僕婦,「替我送郎君出門。」

僕婦得令上前,呵腰比手,「請貴客隨我來。」

神域主僕方跟隨引領往大門上去了。

南弦目送他們走遠,吊著的心神到這刻才放下來。

奇怪,剛才的一番交涉明明再正常不過,卻無端令她緊張。總覺得這人深不見底,仿佛年輕的皮囊下藏著世事洞明的老道靈魂,每說一句話,都得前後思量。

總之抱定一個宗旨,往後儘量少與此人來往。王府醫官這個職務不要貪圖,豐厚的月俸也不要覬覦。人不生貪念就能自保,她和允慈現在過得不錯,不要節外生枝就好。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