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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啡枝兒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楊硯青怏怏上前拿過小五手中長袍,喉嚨吞咽幾下後深吸口氣掀起層層青幔走進了臥房。

來到屋內楊硯青便看到墨蹤坐在描金的銅鏡前正手拿細齒梳子一下下梳著頭髮。

楊硯青一時愣住,沒想到墨蹤的頭髮都長這麼長了。。。。。。

隨即楊硯青又發現墨蹤看著竟不像在梳頭,似在用密密麻麻針尖似的篦梳狠狠刮著頭皮,碰到稍打結的地方竟是生生愣扯下來。

楊硯青皺眉「嘶」了一聲,心疼地立刻把衣袍隨意拋在椅背上,兩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墨蹤的手,「夫人,我來幫你梳吧。」

被楊硯青抓住手後墨蹤並未遲疑,當即掙脫掉那隻冰涼的手,「啪」地一聲把篦梳扔到了桌上。

「對不起夫人。。。。。。」銅鏡中的楊硯青垂下腦袋,像呼吸困難般深深喘著氣,「都怪我沒一早告訴夫人端午赴宴的事,我其實是害怕。。。。。。」

「小五。」墨蹤似聽不下去,突然打斷了楊硯青,眉心緊蹙偏開了頭。

是啊,他是害怕,怕我去端午宴受眾人羞辱。。。。。。

但他根本不知道我一點也不怕,也不在乎,他根本不知道我現在最想聽的是什麼,更不知我真正害怕的是什麼。。。。。。

小五鑽進臥房,看了眼呆在一旁灰頭土臉的楊硯青隨即也耷拉下腦袋,「夫,夫人,您吩咐。」

墨蹤搖著輪椅背過身朝床榻而去,「幫我把衣裳收好,我休息了。」

「是。。。。。。」

楊硯青聽出了墨蹤這是下了逐客令,他也感受到了墨蹤對自己的厭惡,不僅一句話都懶得跟自己講,更是不想再聽自己說話。

是啊,最近總惹夫人不高興。

楊硯青望著墨蹤的背影,總覺幾日沒見墨蹤好像還瘦了一圈,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氣的。。。。。。

自上次放紙鳶時自己就當著他的面說梅赤是戰神,之後又讓宋小寶和小五把他屋子翻了個底朝天,而自己從鄰院回來後又魂不守舍了好幾日,再之後忙著作畫跳舞更是疏忽了墨蹤,就更甭提自己一直拖著沒告訴他端午赴宴的事了。

楊硯青敲著腦袋,心說自己就是有這壞毛病,他雖然不怕事兒,天塌了他都能咬牙頂著,但一碰到自己在乎的人,立馬完犢子,能躲就躲能逃避就逃避,非得等最後一刻不得不面對時才一身狼狽地現身。

「夫人好好休息吧。。。。。。」楊硯青蔫蔫嘆著氣轉身出了屋,尋思著明晚得努力把舞跳好,絕對不能出錯,但求墨蹤看到之後能心情好一些吧,回頭再找個日子把完整版的《應天長》送給他,希望墨蹤能原諒自己。。。。。。

楊硯青一邊想著就又跑去了東廂房,大晚上鞏固起舞蹈動作,又是一夜未歸。

墨蹤在子時前後雙腿又一陣陣鑽心地疼起來,他扶著牆緩緩坐起身,被冷汗濕透的後背直接靠在了冰涼的牆壁上。

他還是會望向窗外,看著東廂房那扇透著彌蒙燭光的窗牘,不停捶著自己一雙殘腿。

這晚他好似又看到了青樓那夜翩若驚鴻的九天仙女,不可否認,那晚的楊硯青讓他深深著迷,刻在腦中更刻在心裡。

墨蹤額角的冷汗變得潮熱,倏地一滴汗珠滑落流進了墨蹤舒柔狹長的眼眸中,讓他一時瞳孔收縮猛地揉了揉眼,再睜眼時,只見窗牘上果然映著楊硯青婆娑起舞的剪影。

他真的在跳舞。。。。。。他是遇到了開心事?難道是因明日又能見到梅赤了?

已經子時了,他為何還跳個不停?

墨蹤的心底如冷風過境冰雪封城,他不知楊硯青為何這般急著練舞,但他知道一定不是為了他。

*

端午節這日下值路上楊硯青又在畫院裡變成了一片行走的蔫兒葉子。

他看著周圍學生腰間都掛上了趨吉辟邪的端午香囊,這讓楊硯青再次長吁短嘆,當即又想起自己送墨蹤卻送到槍口上的那個香囊。。。。。。

這就要回府接墨蹤去明月閣了,楊硯青一路阿彌陀佛,頭髮快被他抓上天了,祈禱著今夜可千萬別出事,曹祭酒可千萬別出什麼么蛾子。

到了府門口楊硯青熱鍋螞蟻般跳下了馬車,卻險些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他看到小五立在府門口手裡擎著把潑墨油紙傘,而墨蹤一襲月白色錦袍端坐輪椅上,頭髮已然能攏起,髮髻上戴了一塊兒白玉發箍。

楊硯青看著墨蹤一雙柳目墨眉飛入鬢中,塵拔俗風雅無儔,仿佛又見萬丈光芒灑滿雪山之巔,美得驚心動魄,讓人想做他一輩子的虔誠信徒。

「少爺,少爺?」宋小寶清了清嗓子,像也才從墨蹤身上挪開視線,「夫人既然早已準備好了,咱就趕緊出發吧,否則去晚了又得被嚼舌根兒。」

「啊?」楊硯青正盯著墨蹤出神,忽然誇張地咽了下口水,發現自己丑態百出後趕緊抓著腦門狼狽地遮住了一張滾燙的臉,「哦哦哦,那個,快扶夫人上馬車!

和墨蹤相視而坐的楊硯青一路上愣是沒敢抬頭,尷尬地感受著自己一刻不停的心跳,這多虧路上顛簸,否則一準兒能被墨蹤聽到。。。。。。

墨蹤冷著一張冰鑿玉砌的臉,對面人的心跳聽得一清二楚,也讓墨蹤眉溝千丈眼底結霜。

當真是要見到他的戰神了,又是一副神不附體的樣子。

明月閣堪稱敦煌郡最高一座閣樓,似真能上九天攬明月,故稱「明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