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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面跪下后,他又复读机似地说,

  “别放别放,我先看歪了没。”

托着地板往下面瞧,“我这不是直的,等等,我不直!”

  他急急忙忙的,手又调整了下,才说,“好,放吧。”

  四只手托着地板角,轻轻往下放时郑重其事地宛若那是圣杯。

  结果地板还没放下,面对面的脑袋却逐渐靠近。

  两个额头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轻触了下。

  彼此皮肤光滑细腻的触感像酒杯相碰时液体的飞溅纠缠,在那一秒交织成了一团,陌生地激荡着感官。

  江识野手一顿,抬眼,和岑肆恰恰好对视。

  他们手里还捧着块要放不放的蓝色地板,这对视的不是好时机。江识野却能刚好看到岑肆眼睛里,那融着窗内房间的金碧荧煌和窗外夜景的璀璨光耀,混在一起,混成了一个隐在光芒里的、清晰的自己。

  然后那个自己又模糊了,因为岑肆突然眯起眼笑了:“别一起低头啊,搁这夫妻对拜呢。”

  “……”

  也对,他们还面对面跪着。

  两人又低下头继续,慎重地把地板贴紧地面。像是合力种下一棵树,或是共同藏起刚现的宝贵财富。贴好后拿手再按了按,然后站起来端详。

  “没歪吧。”

岑肆问,“我怎么感觉有点儿歪。”

  江识野看了他一眼:“……你脑袋歪着,看着当然歪。”

  “哦!”

岑肆又把脑袋摆正,自己乐了,“我好傻逼。”

  江识野心道确实。他看到落地窗里自己嘴角也跟着扬起,又把它抑制下去。

  第一个摆正后,后面就很快了。一起又贴了几个后他们便分工,一个贴长一个贴宽。

  岑肆开始放音乐。

  竟然是亨德尔的《g小调帕萨卡利亚》。

  这是江识野第一次听古典乐,悠长的大键盘琴音从哈曼卡顿的蓝牙音箱里传出来,抚摸他的耳畔。

  那一刻他像猛然被什么东西摄取了,觉得贴着地板的自己仿佛都在贴琴键。眼前是15楼黄金视角下京城的繁华夜景,那么大的落地窗,也变成了羊皮纸的线谱,万家灯光是标注好f或p的音符,具象化地跳进脑子里。

  他并不知道从没学过乐理、也从没碰过键盘、五线谱就跟着网上看了两眼的自己,能直接且准确脑补出带两个降号的琴谱,需要怎样的天赋。

  “呆啥,没想到我会这么有情调?”

岑肆用胳膊抵了抵他。

  他们刚刚分道扬镳地贴地板,现在殊途同归了,正背靠背蹲在一起。

  江识野:“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