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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笑着把被子掀开,从一堆厚厚的锦缎中把敏心挖了出来,再取过一旁早在火盆上烘暖的大衣裳迅地把敏心裹了起来,然后开始给敏心套上袖子、穿上袜子。过程轻巧又度,不过几瞬,敏心就已经穿戴好了。

  敏心被林妈妈抱在怀里绕过了屏风,这才看到屏风后的样子。

  江氏坐在一张黑漆圆桌边的锦凳上,桌上紫檀木制的托盘上摆了一套粉彩十样锦的茶具,另有一只红泥小炉正咕噜咕噜煮着一壶茶,茶香袅袅,那一缕细细的白雾从鹤嘴状的茶壶嘴中飘起,轻轻淡淡,一路朝西边散去了。

  西边窗下摆了一条长案,其上是一架古琴,琴罩上系的米珠随着裂冰纹大窗窗缝飘进的风悠悠晃荡。长案的右侧是一尊长颈大肚花瓶,斜插了几支鲜的梅花,幽暗的梅香伴着茶香,称得这一室极其雅致。

  敏心左右看看,很快就认出了这间屋子正是先前父母居住正房的东厢房,也就是父亲昔日的书房。前世她随母亲回到永泰侯府后,母亲恰是在这里消磨了她其后近十年的时间。

  江氏看见女儿,脸上不觉露出怜爱的笑容,把敏心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她:“怎么睡醒了也不叫娘?”

  敏心只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点了头,然后艰难地调动小儿的唇舌说:“听见……娘在说话……”

  林妈妈笑道:“姐儿这是知道夫人在回事呢!

姐儿越懂事了。”

  江氏点点头,脸上满是对林妈妈说的话的赞同,随口道:“过了年,到底是长了一岁了。”

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黯淡了下去,叹道,“可怜我孩儿,如今还是‘姐儿’‘敏姐’得浑叫着,连个正经的大名都没有,她爹爹原本说等回禀了大伯伯娘,要请大伯取名的……”

说到后面,越哽咽。

  敏心连忙伸手抹拭江氏脸上的泪水,稚气地说:“娘不哭。”

  林妈妈赶忙劝道:“夫人莫伤心,原先太夫人不是说,等到了元宵就开了祠堂给敏姐儿上谱吗?到时好好地与侯爷分说,请侯爷为敏姐儿好好地起个大名便是。”

  江氏胡乱应了。

  正说着话,白露在门口回禀:“回夫人的话,您吩咐的东西已经找到了,您要过目吗?”

  江氏淡淡道:“呈进来吧。”

  白露应诺,低头敛气地进了房门,林妈妈一旁为她打了帘子,待走得近了,坐在江氏怀里的敏心好奇地探出头去看。

  白露小心翼翼地把手中捧着的事物放在了桌上。却见除了江氏嘱咐的荷包,还有另有几个扁方的匣子。

  “奴婢寻见了东西,正要往正房来,刚好碰见了辛师爷求见,他在二门口等着只说有东西要给夫人,奴婢凑巧有空就去接了,说是夫人吩咐他带的东西,然后辛师爷就匆匆走了。”

白露觊着江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嗯。”

江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不过匆匆一瞥,连盖子都没有打开看过,就说,“东西收起来罢。”

  敏心听到辛师爷这个人,当下颇为耳熟,只是一下想不起来。

  江氏倒是被白露这一回事提醒了,匆匆问了时候,一个小丫鬟答:“已是申时三刻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高声唤丫鬟进来服侍她梳洗,并把敏心交给林妈妈看着。

  等江氏梳妆完毕,敏心也换好了出门的衣裳,已是一盏茶后了。

  江氏亲自把一件灰鼠皮白貂的小斗篷给女儿系上,仔细检查了并无不妥后,这才吩咐:“林妈妈带着姐儿,白露、青雀抱着东西一并去,其他人留下看家。”

  众人齐齐应了。

  出门时天色已近黄昏,天际云层重重,太阳凄冷地挂在高空,只有惨白的一点。时不时仍有凛风刮过,卷起飘散的雪珠,在空中打个卷儿,随后扑到人的身上,刀割般生疼。

  青雀搀着江氏走在前头,江氏不时回头看一眼敏心,见林妈妈虽走的慢,但步子平缓,提着的一颗心不禁放回去一半。

  白露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妈妈身边,一只手提着打包好的包袱,空着另一只手稳稳地扶在林妈妈腰后。侯府百年积淀,树木森森,连接各个院落的小径也是花砖铺地,这雪虽小,路上也有小厮扫尽了残雪,但走在上面,仍会有打滑的时候。每当林妈妈抱着敏心觉得脚下不稳,就感到后腰处有一股劲传来,助她平衡了身子。

  风声甚嚣,林妈妈小声地说了一句:“多谢。”

  白露脸色不变,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敏心伏在林妈妈怀里,依稀听见林妈妈说了什么,疑惑地抬头看了看,立刻就有一只手给她拉了拉风帽,“外面风大,姐儿仔细别吹了风。”

  第15章夏嬷嬷

  江氏一行人到了寿安堂,早有机敏的小丫鬟上前打了帘子,高声通传:“四夫人和七小姐到了!”

  另有太夫人贴身的丫鬟琼玉上前,殷勤地领着几人去了东梢间。

  太夫人正倚在美人靠上,戴着一副玳瑁眼镜,皱着眉看着手中的笺子。见了江氏和敏心来请安,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而后乐呵呵地笑道:“映秋来了。你们来的早呀。”

  敏心瞪大了眼睛。

  映秋,是母亲的闺名吗?

  前世母亲青年丧父后不知为何同娘家闹翻了脸,外祖江家鲜少有人前来,幼年小住时的印象早已淡却了,直至母亲去世,对于江家,她所知的,也只有大舅父收到丧报后回信上的“江华秋”

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