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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心从大插屏后转出,因着儿子好不容易睡着,脸上倒是露了点笑意:“这船倒是稳,没什么动静,不过是晃一晃,连杯中水都不曾溢出。”

  林妈妈念了声佛:“还是世子爷想的周到,大船就是稳当。”

  敏心站在门口,出神的看了会天空,道:“我出去看看。”

  林嬷嬷唬了一跳,急道:“外面冷,何况夜里船开了风更大,姑娘仔细着了凉!”

一时情急,竟喊成了昔日闺中的称呼。

  “不怕,让秋雁找一件大毛披风出来,我围着出去走走。夜里清净。”

  林嬷嬷拗不过她,叹了口气,还是取了钥匙开了箱子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出旧日里置下的一件里面烧白色厚缎暗纹的大披风,给敏心细细裹了,才放她出去。

  敏心也没有走远,就站在二层船舷旁,观了一会景色。

  此时东方一角天空已浮上鱼肚白,月光仍是清濛濛的,两岸树峰侧影飘飘渺渺地滑过,船行过后在江面激起一道长长的涟漪,久久不散。

  时近凌晨,江面上起了白雾,一股子水汽漫上来,一时竟是照面也不见人影儿。

  敏心拢了披风,望望远山淡月,心里也好似这宽阔的江水一般,豁然开朗。

  身后林嬷嬷在房里一迭声地叫她,她微微笑了,还是转身回了舱室。

  第8章遇匪

  大船从这日起锚后,一路顺水顺风南下,除开在几个沿途几个大城停下补给食水外,几乎不曾有歇。

  敏心为看顾晙哥儿,几乎半步不出房门。盛夫人倒是来看了几回,只是见晙哥儿病虽好了,人却瘦了一圈,不复第一日见的灵秀可爱,心里很是慨叹了一番,知道6家当家的去了,只有这一个儿子,全家都把他当眼珠子照看,自然不敢冒什么险。

  她向来做事周到,回去后就命人开了箱,拿出几支备着的人参给敏心送了过去,许太太并敏心道了谢,道是已麻烦她一家许多,怎好再收如此珍贵的药材,推辞了没有收。

  盛夫人私下对丈夫很是感慨了一通:“不愧是侯府出身的姑娘,礼数周全的叫人挑不出错来!”

  盛大人就笑道:“那高门家的姑娘自然是精心教养的,你看我昔日的同窗,永泰侯府四爷,他一个庶子,出入竟也一大堆小厮丫鬟跟着。他一个公子尚且如此,何况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只是那日看世子爷的行事做派,倒不是如此?”

  “你有所不知,徐家这位世子爷,乃是从小跟了永泰侯爷在边境长大的,从小舞刀弄枪习文学武,自然不同。”

  盛夫人若有所思,只是后面探视的愈勤快了。敏心不能出门,便时时邀了许太太闲坐谈天。许太太不好拒绝,十次里能去二三次,盛夫人也不恼。

  *

  许太太后面对敏心说:“我看盛家夫人啊,真真是个人精儿。她能撇下女儿跟着丈夫到了燕京,守了他三年到庶吉士散馆,然后又挑了个这个时机点了缺出京赴任,正好儿避开了燕京那个麻烦地,这番见识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敏心很是赞同,道:“我们家正在孝期,像这等人家,便是不能十分要好,也不能交恶,谁知后面人能有什么样的造化呢?”

  如此,婆媳两个说定了。一是现自家就在盛家的船上,二是为了交好盛家,却不为别的,只看盛夫人就知盛大人将来必有一番成就,若是成了通家之好,晙哥儿往后读书也能多份助力。所以虽不大出门,但示意底下丫鬟婆子与盛家人走的勤。

  盛夫人也存着交好敏心的心思,是故两家相处的倒不错。

  船过徐州后,因是秦岭以南,天气多云雨,度一时就慢了下来。

  许太太先前跟着6老爷辗转去过几次任地,也多有坐船的,倒是不晕船,晙哥儿精神好了以后日日要人抱了他去甲板上看风景,兴奋都来不及,自然也没有晕船。谁知就是一家子人里看起来最康健的敏心,自船出了港口起就有些症状,倒也没有怎么吐,就是站着就眩晕,只好日日躺在床上,才觉得舒服一点。

  这日船行到了苏北河段,眼看着再有四五日就能到杭州,众人都很欣喜。这时船老大派了人来传话,道是今夜歇在吴县,采买食水,若是太太奶奶们有要买的东西,也可派了管事一道去。

  这来传话的是个半大小子,香莲看他才七八岁就因日日在甲板上风吹雨淋的,整个人都晒成黑黢黢的,不免心生爱怜,让他进了屋说话。

  谁知这黑小子看着不起眼,说话倒是很利落,一张嘴儿,一连串的词儿就蹦了出来,字字清脆得仿佛落地就能弹起来:“……太太有所不知,这吴县的梳篦虽不比常州梳篦有名,但做工也是顶好的,用料有乌木、檀木、红木、鸡翅木、梨花木、黄杨木、石楠木、枣木、象牙,样式有雕花儿的、描金的、刻画儿的、烫银的、镶珠儿的、嵌玉的……”

  许太太自儿子去后多忧愁的一张脸儿都叫他说得笑了起来:“这孩子倒是伶俐。”

  才夸了一句,这小子便打蛇随棍上的哈到点头笑道:“承蒙太太夸奖、承蒙太太夸奖。”

  许太太瞧见了,笑着对着万嬷嬷吩咐一句:“去抓把大钱来赏给他。”

  黑小子反而一个劲儿的推辞不要,他和万嬷嬷推搡间,几枚铜板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叮铃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