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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姑娘。”

  苏府,苏婵正在书房整理着东西,便听得下人来报:“蔡丞相过来了。”

  “请他进来吧。”

  苏婵平静应了声,将方才折腾出来的箱盒一个个复原,眉心轻轻觑着。

  苏家就这么大,能寻的地儿她都寻遍了,连后院都打着修缮的由头将地皮翻了个遍,实在是没找到半点那封诏书的蛛丝马迹。

  如今曹家是保不住了的,陛下失了一条臂膀,膝下又无子嗣,怕是快坐不住了,若诏书真的是在苏家,她必须尽快寻到才行。

  下人领了蔡何全进来的时候,苏婵已将书柜收整好,但大体还是看得出痕迹来,她起身去迎接的时候,瞧见蔡何全不动声色地,将整个书房打量了一番。

  苏婵假意不知,见了礼后,便招呼着蔡何全在设好的茶座坐下,笑道:“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亲自光临寒舍?”

  蔡何全没说话,默默打量着对面正斟茶的女子。

  当是个有胆识谋略的奇女子,打一开始明文检举曹文修的时候,蔡何全便这么觉得了。

  南园诗会之后,又叫人重认识了这个姑娘,是在官场沉浮了这么多年的蔡何全见了,也要感慨一句“后生可畏”

的程度。

  蔡何全看着苏婵奉上来的茶,没接,突然问了句:“王爷已去郓州大半个月了,你就这么沉得住气?”

  “韫玉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陛下如今对曹家已经失去信任和耐心了,王爷从郓州回来前,曹章必然会反扑,你先前得罪过他,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也不会放过苏家。”

  说着,蔡何全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如今留在京城,留在国子监,是因为手上有陛下看重的东西。你把东西交给我,离开这里,我保你一家全身而退。这样东西不在你手上,陛下也不会多加为难。”

  苏婵没应声,默默地捻起一撮茶叶,扔进了水壶之中。

  前世因看不惯赵琳琅,蔡何全对她倒多有照拂,可苏婵清楚,蔡家对她的照顾并非出自父辈的情谊。

  而是利益。

  且不说如今诏书尚且下落不明,就算苏婵真找到了,也断然不会交给蔡何全,她不能让魏王还未登基,就陷入被世家掣肘的被动局面。

  见苏婵不说话,蔡何全便猜测她应是有所犹疑,毕竟蔡家和苏家先前并没有交情,苏婵信不过他,也是情理之中。

  “韫玉啊,其实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和胆魄。你一个女子,敢为了家族承父志,不顾世俗约束入国子监,孤身一人留在京城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可这里是启都,是京城,这里不缺的就是有志之士,甚至不会有人在意你的生死。你是个女子,本可以选择安稳度日,何故坚守至此?”

  ——不会有人在意你的生死。

  ——本可以选择安稳度日,何故坚守至此?

  不知为何,苏婵听了这话竟想起上一世,6暄操办完林知南的后事后来找她。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害怕的神情,第一次那么慌张又恐惧地抱着她,然后告诉她——

  他输不起了。

  太和十一年,六宫宫变,齐尚为的宦臣逼死了皇后肖雅祯,他失去了母亲;

  次年北境战乱,平邑侯肖时战亡沙场,长公主与陛下撕破脸,幽禁府中郁郁寡欢,暴毙于太和十三年,他失去了最疼他的姑母;

  同年,林知南、林荃、宋漾、王元启等一众支持东宫的贤能之人,要么含冤而死,要么被排挤出京,终归是无一善终。

  至亲、挚友,一个个地离他而去。

  苏婵当然知道,那时的6暄在意的是什么,输不起的又是什么。

  并非他的东宫之位是否能稳坐,而是,看着那么多至亲的、活生生的人,为了他这个位置前仆后继,一个又一个地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出暴怒而无可奈何的嘶吼。

  他是个赤诚良善之人,看到别人为他而遭罪,比自己受难还要痛苦得多。

  当初被责令重杖责罚,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见他皱一下眉头,林知南死的时候,却是抱着她隐忍啜泣,哭得像个孩子。

  她却只能轻轻回拥他,抚摸他的后脑,告诉他——

  没关系的,我不会让你输。

  只要我们赢了,他们就不是白白牺牲。

  而后第二年深秋,银杏落了一地金黄的时节,苏婵焚于御书房大火之中,最后一个支持东宫的权臣,也没了。

  赵琳琅以为她死了,6暄没了支撑,被逼废黜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啊,然而……

  苏婵垂眸轻轻一笑,再抬眸时,目光却是从容而坚定,清澈又平静的。

  她声音很轻,似羽毛飘落一般,却又不急不缓地,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可是,我也早就不在意我的生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铺一下权谋线,啊太难写了呜呜呜还是甜甜的恋爱比较合适我,大家轻点杠毕竟作者智商极限也就在这里了TT主要是为了感情线服务的(轻轻)。

  大概就是一个世家和皇权之间对立制衡的关系,前面提过世子上一世未娶妻是因为不想被世家控制(废太子也有这个成分在),反正就……不管是谁都不算赢,都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而女主现在要做的,就是规避这些,让世子可以不那么艰难地坐稳东宫之位。